2008年5月12日,四川汶川发生里氏8.0级特大地震,造成8.7万人遇难,受灾群众达4625万多人,直接经济损失8451亿多元。在党中央领导下,我国迅速组织起历史上救援速度最快、动员范围最广、投入力量最多的抗震救灾活动。党中央坚持以人为本、尊重科学,果断决策、沉着应对,全国人民患难与共、同心协力,人民子弟兵舍生忘死、冲锋在前,一方有难、 八方支援、集中力量办大事的制度优势得到充分发挥。在这场波澜壮阔的抗震救灾过程中,无数人在生死瞬间把生的希望留给他人,父母用臂膀为孩子撑起生命的空间,老师用身躯为学生挡住死神的威胁,党员干部在关键时刻、危难关头豁得出来、冲得上去,在地震废墟上谱写了一曲曲感天动地的英雄壮歌,充分展现了万众一心、众志成城,不畏艰险、百折不挠,以人为本、尊重科学的伟大抗震救灾精神。
在夺取抗震救灾斗争重大胜利后,党和政府迅速制定灾区灾后恢复重建计划,决定用三年时间完成灾后恢复重建任务,并动员全国力量实行对口支援。全国各族人民、港澳台同胞和海外侨胞以各种方式支持抗震救灾和灾后重建。到2010年9月底,灾区的三年重建任务在两年内基本完成,创造了灾后重建的奇迹。
来源: 中共巴中市委党史办公室
资料图:汶川县映秀镇码头上灾民们正在等待救援,大地的伤痕随处可见(图片来源:潇湘晨报)
【前言】
尽管汶川的那一日,江河变色,山崩地绝。
但让“5·12”载入史册的,绝不会是眼泪;彪炳青史的,是中华民族面对惊天大灾的坚韧和勇毅。
沧海横流,方显出英雄本色!
我们看到了,温家宝总理脚步匆匆,行走在震后的一个个危重灾区;
我们看到了,十万官兵如一股钢铁的洪流,创造出一个个抢救生命的奇迹......
公元2008年5月12日14时28分,汶川大地震。
数万生命惨遭陨灭,美丽家园变成废墟。这不是神洲第一次遭遇浩劫,也不是炎黄第一次面对噩耗,但是,它在中华民族的记忆中却将留下最为浓重的一笔。因为悲剧中一个个悲壮的“第一次”让我们刻骨铭心。
第一次,举国为黎民百姓的逝去默哀悲悼。2008年5月19日14时28分,汽笛呜咽,警报齐鸣,九州同悲。我们用全民族的眼泪,为这次地震中逝去的亲人送行;我们用全民族的肃穆,昭示每一个普通生命的尊严。我们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懂得,在我们这个国度,黎民百姓可以配享国家哀悼,对个体的尊重,已经不仅是民众自在的意识,而是政府自觉的认知。“以人为本”理念的彰显,许多年后,也许将成为此次抗震精神遗产之核心所在。
第一次,灾难信息在第一时间得以迅速公布。政府保障了信息渠道的畅通。真相走在了传言前面,灾情没有制造恐慌,信息透明成为社会秩序的稳定器。我们看到,政府镇定,民众沉稳,从容不迫,万众一心。
第一次,公众以志愿者的形式显示出如此巨大能量。灾难过后,几乎只有瞬间的惊愕,民间力量就开始行动。成千上万的志愿者赶赴川中,民政部接到“前所未有”、“反应之强烈迅速不可想象”的民间赈灾捐款,民众自发献血使数十万伤者没有哪怕一分钟缺少血浆。人们看到,一个充满希望的公民社会在灾难中迅速成长。
第一次,最多的现代化兵种赶赴“前线”。我们从没有见过步兵、空降兵、海军陆战队等二十余个兵种面对自然灾害的协同作战,从没有见过中国空军在非作战任务时动用如此大规模的兵力,更没有见过空降兵在高原山区置生死于度外的强行伞降,没有见过陆航部队无导航、无地标、零可见度的死亡空投,没有见过4500封遗书的悲壮启程。中国军人感天动地。
第一次,外国救援队进入中国。我们不再将自己刻意置于孤岛,没有用自力更生的固执拒绝外来援助的友善。日本、俄罗斯、新加坡和韩国的救援队在四川和中国人生死与共,俄罗斯、日本、意大利、德国的医疗队也陆续进入灾区。面对国际社会,我们告别了昔日的封闭,拥有着前所未有的开放和自信。
第一次,网络和媒体展示力量。记者们第一时间勇敢奔赴余震不断的灾区中心;报刊不约而同选择了黑白封面,网站亦为界面换色;电视台停止播出娱乐节目;网友开设“网络祭坛”��在天灾面前,我们信息共享,我们相互温暖。
第一次,我们给逝者以最大的尊重。民政部宣布将尽最大的力量为死者整容,然后再加以安葬;公安部将为难以识别身份的“5·12”地震遇难人员设立DNA数据库。这是对每一位死者的最高敬意,也是对生命的最好诠释。
有人这样说过,废墟是毁灭,是葬送,是诀别。没有废墟无所谓昨天,没有昨天也就无所谓今天和明天。因此废墟是起点,是进化的长链。这让我们在悲恸中不失顿悟:当下,在灾难的土地上生长出的一个又一个“第一次”,竟是如此的宝贵。“第一次”中所蕴涵的博大、开放;自爱、自信;宽容、豁达;信赖、忠诚;坚强、勇敢;敬畏自然、尊重生命��正是构建现代社会所需要的一个个文明元素,由此累积、演进和融合,势必会造就一个民族强大、全新、俊朗的气质和品格。
愿用生命之光点燃的“第一次”,如长存的文明火种,薪火相传,生生不息,持久地照亮一个不断追求进步,不断自我完善的国家。
悲哉中国,值此国殇。
山崩地裂,共碎肝肠。
天地同喑,万民凄怆。
壮哉中国,赴此国难。
万众一心,举国担当。
天灾有尽,大爱无疆。
悲壮中国,无愧炎黄!
劫波度尽,坚挺脊梁。
天佑中华,傲立东方!
悲恸映秀镇
地震之前,很多人并不知道汶川这个位于四川盆地西北部边缘,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东南部的小县城,而地震之后,这个曾经迷人的地方变成了全中国人民的痛心之所,所有人的悲痛与感动都从这里蔓延到各个地震灾区,都江堰、北川、青川、绵竹
生命是如此脆弱,生命又是如此顽强。瞬间的灾难,成为永远的噩梦。在一片片惨不忍睹的废墟中,一个个生命的奇迹在这里发生。但奇迹毕竟是少数。
映秀镇——位于震中的一个山中小镇更是承受着巨大的悲恸。
记者挺进震中
在接到可以赴灾区采访的通知,记者便在第一时间从北京赶往成都,在成都志愿者余锦园的帮助下,两位记者迅速赶到都江堰。
马路上不时有救护车哀号着飞驰而去,倒塌和倾斜的楼房还有成群拖儿带女、扎着绷带的难民,让人心痛不已。这里尚且如此,处于震中的映秀镇会是怎样?
在都江堰城外都汶公路入口处,武警拦住了一溜汽车和一堆寻亲者。由于通往地震重灾区映秀镇的唯一一条公路都汶公路多处垮塌,山上还有泥石流,十分危险,除军车和运输救灾物资的车辆外,禁止社会车辆上行。一位司机告诉记者:“到映秀的山路异常凶险,许多寻亲者命丧于此。”
“爬也要进入震中”!经过反复交涉,记者终于通过了“封锁线”。
沿岷江边修建的都汶公路,果然险恶。在垮塌的路段,不时可见被巨石砸扁或被山体掩埋仅露头脸的汽车,其中一辆悬挂在护栏上,摇摇欲坠。车里还有没被拉出的遗体。
远方的一座大桥,一截桥梁早已不知去向。同车的一位同行说,这座桥,总投资20余亿元,建于2003年,计划2008年年底通车,可地震把一截桥梁震塌了。
这时,汽车猛烈摇摆,只见对面山上的巨石拖着阵阵白烟,呼隆隆地砸向岷江。接着,山顶垮塌。
道路愈加艰难,被震裂的路面,随处可见断开尺余的裂缝和深坑。左躲右闪,汽车的底盘不时发出“惨叫”。记者不禁为余锦园耗资20万的新车惋惜,他说,车买来就是用的。
20公里的路颠簸了3个多小时,记者终于到达汶川县漩口镇。但前方多处塌方,道路中断,所有车辆无法通行。
紧紧背包和鞋带,告别余锦园,记者沿着岷江向上游徒步行进。
一拨又一拨成群结队的灾民如潮下来,面带惊恐。拄着拐杖的赵有财,头上缠着渗透血迹的绷带,满脸都是结着血痂的伤口,他哽咽着对记者说:“全完了,映秀镇,几秒钟的时间,全镇成千上万的人就死了,楼房塌了,一片瓦砾,一片废墟??”
而与灾民撤退方向相反的是一队又一队的解放军、武警以及消防官兵,他们也在徒步向映秀镇挺进??
铝厂附近的码头上,聚集着许多冲上来的官兵和准备下撤的灾民,冲锋艇割开水面,往返飞驰。一位军官告诉记者,因公路中断,紫坪铺水库大坝就成了都江堰通往汶川的“生命通道”。
路越来越难走。到达距离映秀镇10公里左右的路段,便是有着“死亡之路”称号的垮塌、飞石、泥石流肆虐的路段。
找了根木棍作拐杖,迈着疼痛的双腿,记者继续前行。
山洪,在小路上肆意流淌,到处都是污泥,一不小心就会陷住双脚而难以自拔;时常有巨石拦路,有的大如小山;还有多处路段被垮塌的泥土和石头所吞没。一辆辆挖掘机正在不断地挖掘。一位士兵告诉记者,这里经常是刚刚挖通了,又垮塌了。有的垮塌山体高达一二百米,宽达五六十米,甚至几百米上千米。
走了大约一公里,摄影记者已气喘吁吁地放下装有摄影器材、食品药品等重达几十公斤的背囊,想直直腰。这时,他突然发现同去的另一名记者正处于危险之中:一块棕熊大小的石头在距同伴50米左右的上方摇摇欲坠,而空中还有直升飞机经过,马达轰鸣之下的巨石周边的碎石已经崩溃,他慌忙喊叫,同伴快速跑过,几秒钟后,巨石呼啸滚落,砸在了路中央,接着,一面山体垮塌下来??
远处,传来沉闷的鞭炮声
傍晚6时许,记者终于进入映秀镇。
昔日映秀镇曾是汶川重工业最为发达的地区,并为通往九寨沟必经之处,素有阿坝州南大门之称。而眼前,除了寥寥几座七歪八扭遍体鳞伤的楼房外,映秀镇几乎被夷为平地,一片废墟:派出所和银行整体垮塌,人员枪支和钱钞被埋没;漩口中学以及镇小学还有幼儿园,局部或整体倒塌,近千名师生被埋在瓦砾之中;电厂宾馆等建筑集体垮塌,电厂仅中层以上干部就有六七十人被瓦砾掩埋;村民房屋,几乎百分之百倒塌??
刚到路口,空气中弥散的悲伤以及腐尸的气味便扑面而来。
一位先期到达的媒体同仁说:“5月14日前后,每条街都摆满了死难者的遗体,有些遗体已经恶臭??漫天都是蚊蝇,到处都是绝望的哭声。”
这时,几位解放军战士正吃力地抬着一个黑色的塑料口袋匆匆走过。一位老人流着泪说:“又死一个!”
在映秀镇的北山之巅,记者找到了埋尸处。十几名戴着口罩的解放军战士,手持铁锹,在等候着。他们的身前身后,已经挖了3道深沟。每条沟都长约200米,深约2米,宽约3米。
在距离深沟十几米远处,一个小伙子在登记造册。那本子已经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十几页。
当地的一位官员对记者说,映秀镇的常住人口加上流动人口在万人左右,生还的大概只有2千人,现在掩埋的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大批的还在瓦砾中,等待挖掘。
刚下山,远处不断传来沉闷的鞭炮声。当地村民告诉记者:“当地习俗,只要死一人,家里就要鸣放一串鞭炮。”
幸存下来的老老小小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挣扎两下,迷迷糊糊我依稀知道石块把我脑袋压住了,但我还活着,我不敢睁眼,害怕这是梦幻,可是最后还是睁眼了,然而,眼前一片漆黑,自己根本无法呼喊也无法移动??我确认自己没死,可我以为自己死定了!”映秀镇小学的王刚(音) 在回忆,眼里始终流露着劫后余生的惊恐。
5月17日,这里的幸存者多数已经被转移出去。汶川县曹步乡的陈代粮因为回家的路被塌下来的山体堵死滞留在映秀镇。陈代粮是班车司机,地震那天,他正从都江堰开车返回曹步乡,车上坐满了乘客。快到映秀镇时,车前面的路突然陷了下去,然后又鼓了起来,一上一下多次,他的车就像漂在大海里的小船,无法控制。同时,他看到路边的山体和大块的巨石像洪水般倾泻下来。来不及多想,他停车开门,“快下车趴在地下别动。”周围突然静了下来,接着就听到有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他站起来大声问“有人受伤没有?”很欣慰,车上的乘客居然一个都没有受伤,而他身前身后的许多车辆被滚落的巨石砸中,很多人当场死亡。
他们很幸运,但陈代粮很担心家里的大儿子和儿媳妇,但现在道路不通。“年龄也大了,爬也爬不回去,只能在映秀镇等着路通了才能回家看看。”陈代粮讲述自己的经历时,眼睛一直向家乡方向张望。
“孙子不听话,我不让他去镇上玩,他非要去,去了就再也没回来??”映秀镇的陈正维老人已经77岁,他有两儿三女,地震中,他的小儿子和孙子遇难。记者见到老人时,他正木然地坐在路边看着解放军救人。
他孙子的尸体已经找到,“孩子玩也没玩成,要是听我的话,哪会死呢。”陈正维一直在骂孙子不听话,泪花却在眼里一直闪着。
他的大儿子和三个女儿都在外地,但他不想离开映秀镇,这里还埋着他最疼爱的孙子和最小的儿子。
家里的生活原来就不好,种了点苞谷,靠每年退耕还林给的1680元钱,才够一年的吃用。“现在地震了,不知道以后退耕还林的钱还会不会给了??”老人喃喃地说。
当记者来到映秀镇小学教学楼入口处时,又看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还在用手挖着瓦砾。村民说,老太太的孙子至今还埋在废墟里,她坚信孙子还活着。每天都在不停地挖。
“我不想说话,只想干活救人!”
“我们年级两个班70多名学生,仅出来10来人,”映秀镇小学二年级12岁的玉朗多杰告诉记者:“地震发生时,我正坐在倒数第三排。班主任老师宫儒立即告诉大家不要惊慌,赶快沿着墙边撤离,有同学立即打开后门逃生。我第三个离开教室。当我跑到楼梯口时,教学楼坍塌。我和身后的同学被压住。”
接着,他满眼惊恐地回忆着梦魇般的往事。
“我的身体不能动,我的眼睛被灰尘呛得睁不开,可我听到身边有同学在哭泣,有的在喊‘救命!’过了一阵子,我睁开眼睛看见一些光亮,我知道自己还活着,我没有哭喊,我想一定会有人来救我的!”
正如孩子所盼,地震刚过,就有村民和老师开始了营救。
地震发生时,映秀镇渔子溪村主任马道辉正在商业街办事。突然,天摇地晃,还有吱呀吱呀的声音。他认定:地震了!
一会儿工夫,里侧的楼房,全部垮塌。烟尘冲上天空。
“如果另外一侧也垮塌,街上的100多人也就完了!”马道辉告诉记者。
这100多人,有的鲜血淋漓,有的衣衫褴褛??废墟下,不时传来呼救声、哭泣声、惨叫声??“快用手机呼救!”有人在叫。
“我们摸手机拨号不管110还是120,全没信号!”马道辉说,“我们与外界失去了联系,只能靠自己了!”镇定之后,马道辉迅即召集村民,抢救伤员,自己则领一部分人奔向小学,与已经展开救援的小学校长谭国强带领的老师队伍会合。
当时,谭国强正与副校长张春东一起,组织9名幸存的男教师在扒瓦砾。而距离小学不足百米的一栋坍塌的居民楼瓦砾下,却埋着谭国强的妻子与岳母。
玉朗多杰是万幸的。他的一只胳膊露在外边,人们很快发现了他。随后他被大家扒出。幸运的是,除了浅浅的外伤,他并没伤筋动骨。
“12号下午2点多钟,我正好在二楼上数学课。房子塌了,我被压在防盗门下。”张龙永回忆道,“后来,谭校长发现了我,是他和其他老师一起把我救出来了。”映秀小学老师余琴看着谭国强,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流。她的女儿,也是被谭国强他们救出来的。
“我们五年级由于在三楼,就没有足够的时间逃离。”董娟回忆说,“全班30名同学中,目前我知道只有5个被救。我被妈妈以及老师们用了4个小时才挖出来的。当时,我的一只脚完全被压在水泥板下,我乞求妈妈,脚不要可以,先把我的命救出来,我要活着!”
“映秀小学的教学楼都塌了,全校473名学生,47名老师,学生幸存213名,老师幸存25人。”谭国强嗓音沙哑地告诉记者。
记者还想再多了解些情况,谭国强说:“我不想说话,只想干活救人!”
村民告诉记者:“自从地震发生以来,谭校长昼夜都在现场,他几乎没有离开过映秀小学。”
死,也要死在回家寻亲的路上
“我们21个兄弟,不管谁倒下,其他人都不要管,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回家!”大家一致赞同,就上路了。严新和就在其中。
这是一支在地震发生第二天早晨,在都江堰临时结伴而成的“队伍”,成员都是前往汶川县的寻亲者。
那时,灾区路断电停通讯也中断,亲人生死不明,他们于是共同踏上90公里生死难料的寻亲路。严新和的父母兄弟都在汶川,他认为在家人最需要自己的时候,必须回家,即便死,也要死在回家的路上。
被暴雨灌饱了的山体,随意地飞石和塌方。进入漩口镇前行几百米,严新和身后的一名同行者就被巨石砸得脑浆迸裂,但是大家如约继续向前。
一处高过百米、宽过一里地的泥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他们还是毫不犹豫地向前,手脚并用着向山头爬去。山下就是波涛汹涌的岷江,稍不小心就会葬身江中。
严新和小心翼翼地爬到了山顶,突然,一块奥拓汽车大小的石头从山顶飞速滚下,他连忙闪过,但身后却随即发出惨叫,回头一看,有人被泥石流卷进了岷江。
严新和他们走出了30多公里。清点人数,只剩下7人,亲眼看见遇难的2人除外,其他19人是走散了,还是遇难了,严新和不得而知。而此时,是继续前进,还是后退,他陷入了艰难的抉择之中:前面还有更远更凶险的路要走。
最终的决断如何,记者没有了他们的消息,只听说他们捎信给还在都江堰等待消息、预备回家寻亲的朋友,千万不要走这条路。
一路痛哭,从汶川县漩口镇到映秀镇短短十几公里的山路,撒满了灾民亲人的泪水。从辽宁赶来的吕先生5月17日晚上七点到达都江堰,虽然早已身心疲惫,也做好了失去儿子的思想准备,但老人还是心存一线希望,他要尽快赶到映秀镇,看能不能把儿子从废墟中扒出来,“那些东西压在身上太重了,就是死了,也得让儿子走得轻松些。”
吕先生一刻不停,与同来的亲戚从都江堰花240元钱租了两台摩托车直奔映秀镇。走到漩口镇附近,摩托车已经无法再向前开进,他们便翻山越岭终于到了映秀。在儿子被埋的废墟前,他边哭边看着消防战士们施救。天已漆黑,又下起了暴雨,消防官兵没有照明灯,只能点起一堆火挖到半夜十二点多。吕先生心存的最后一线希望在他儿子的尸体被抬出的那一刻破灭了。
“我就这一个儿子,今年才33岁,在中铁十三局工作,刚到映秀不久,就遇到了地震,孙子还不到5岁,在老家我们给看着??孙子再也看不到他爸爸了??以后我只能好好照顾孙子了??”吕先生失声痛哭。
汶川大地震使无数家庭阴阳两隔,一幕幕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催人泪下。
苦等救援,一直等了24小时
“房,塌了;电,没了;通讯和路,都断了;亲人和乡亲,很多死了,伤了??我们急需知道外界情况,我们急需药品、食品、水??”汶川镇马姓村民告诉记者:“震后老天连续下暴雨,大家只能躲在临时搭建起来的简易塑料布棚里。有的村民只能靠着接来的雨水泡方便面充饥。我们苦等救援,一直等了24小时。”
“5月13日那天,终于盼来了飞机,一位姑娘竟然忘记了自己是女儿家,脱下红兜肚,拼命冲飞机挥舞!” “可是,飞机却飞走了。据四川省抗震救灾指挥部介绍,受灾区降雨天气影响,飞机无法降落。”
直到5月14日下午4点,温家宝总理乘直升飞机抵达映秀镇。总理告诉灾民:“中央没有忘记这个地方,我们一定会把伤员解救出来。公路不通就用飞机运送伤员,中央已想方设法调运飞机进行救援。”
“这让灾民吃上了定心丸。”马道辉说,“大家的情绪逐渐稳定。”
5月14日晚上9时。广东的第一批医疗队到达映秀镇。他们是最先到达映秀镇的几支医疗队之一,和其他一些医疗队不同,这支队伍哪怕是女医生都是自己扛着药品和器械走进来的。
进入灾区的短短4天,他们救治运送的伤员人数超过了3000人。
自5月15日起,来自山东、四川、重庆、江西、海南等多个省市的数千名解放军武警以及消防官兵也浩浩荡荡地抵达映秀镇,橄榄绿给大家带来了希望。
由于交通阻断,大型机械进不了灾区现场。救援官兵不停地寻找生存者,发现之后他们就用手去挖刨,战士的手指被磨得鲜血淋淋??因为轻装上阵,许多队伍携带的粮食和水快用尽了,他们只能忍饥挨饿,进行救援。
都江堰至映秀的公路终于在5月17日晚被打通,大批救灾物资被送到映秀镇,救灾形势陡然好转。
温家宝的震区72小时
2009年09月24日16:03 新华网
这场灾害确实太大,地震可以移动山,可以堵塞河流,但是动摇不了我们人民的意志。
大地震之后,谁都知道了“时间就是生命”这句话的分量。
5月12日傍晚7时,地震发生4个多小时后,国务院总理温家宝乘坐专机抵达四川成都。在专机上,身着蓝色夹克衫的温家宝面色凝重,面对中央电视台的镜头,他说:“各级领导干部要站在抗震救灾的第一线,身先士卒!”
“灾情就是命令,时间就是生命”,5月12日召开的中央政治局常务委员会会议反复强调着这句话。决策应对与特大灾害之间,一场“生死时速”般的争夺战正在展开。
截至本刊记者发稿时,温家宝总理在救灾一线已经度过了72小时。通过不断滚动的电视新闻画面,人们看到,在交通艰困、余震不断的灾区,哪里的道路打通了,他就出现在哪里;哪里灾情严重,就会看到他眉头紧锁的面容;好几次,脚穿运动鞋的温家宝甚至直接攀上坍塌楼房的废墟,蹲在瓦砾中,探查营救的进程,向幸存者表达着他的关切。
“大家再坚持一下”
飞机降落后,温家宝随即乘车前往震中地区。由于前往汶川的道路已经中断,温家宝率领指挥部,在都江堰搭建的帐篷里开始工作。晚上10时左右,温家宝前往现场,察看灾情,看望受伤群众。
都江堰市中医院的房屋倒塌,100多人被压在下面。温家宝戴着安全帽爬上断墙,手里拿着扩音器向被困群众喊话:“大家再坚持一下,部队正在抢救你们!”说完,他站起身来,但是忘了头顶上还有断墙,幸亏身边人员提醒及时而没有撞上。
随后,温家宝又来到了聚源中学受灾现场。学校门前的广场上,聚集着许多受灾群众。看到广场上摆放的遇难群众遗体,温家宝心情十分沉重,他说:“我给遗体三鞠躬。”
23点45分,温家宝回到了设于一个大帐篷内的指挥部,再次对救灾工作提出四点要求:第一,现在第一位的工作是抓紧时间救人。“千方百计进去,时间越早越好,早一秒钟就可能救活一个人。”他说,“多争取一分一秒的时间就可能多抢救出一个被困者。我们必须把抗震救灾工作组织好,尽最大力量救人。要调动更多的解放军和武警部队官兵紧急投入到抗震救灾中。”
第二,要不惜一切代价连夜打通道路。这是目前抗震救灾工作的关键。同时,要采取措施,尽快恢复通水、通电、通讯,不能有丝毫耽误。
第三,卫生部要统筹协调,从各地调医疗人员赶赴灾区。要准备好足够的救护车、药品等。
第四,要全力妥善安置好受灾群众,要紧急从各地调运大批帐篷,满足群众避震、避雨需要。
13日一早7点,温家宝再次召开国务院抗震救灾指挥部会议,他强调,务必要在当天晚上12时之前打通通往震中灾区的道路。
13日上午,温家宝总理在四川都江堰市新建小学察看灾情时,看见救援人员正在教学楼废墟里抢救一名被困的小学生。温家宝蹲坐在废墟上对着孩子说,“我是温家宝爷爷,孩子们一定要挺住,一定会得救!”
“你放心,政府会管你们的”
北川县在巨震中几乎夷为平地,从灾难中逃生的1万多群众目前安置在绵阳市九洲体育馆。
13日下午,温家宝先后来到绵阳和德阳两市。下午4时许,在九洲体育馆,温家宝握住一位孤儿的手安慰说:“你别哭!你放心,政府会管你们的。”
这位约摸10岁的女孩难以拟制自己悲伤的哭泣。温家宝也为之哽咽,沉默片刻,他继续安慰说:“政府管你们生活,管你们学习,你们一定会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别哭!别哭!这是一场灾难,你们幸存活下来,就好好活下去。”
之后,温家宝又到达什邡市,视察受灾严重的龙居镇龙居中心小学和东方汽轮机厂。
在电视新闻里人们看到,温家宝的肩头被雨水打湿,在受灾群众集中的帐篷里,他转头交代身边的工作人员:“食品运送要快,孩子们都没吃的了。”
一个一脸脏污的小女孩大哭起来,温家宝用双手捧着她的脸颊,轻声抚慰着:“一会就给你送吃的来了,送饼干,送奶粉。”
他对灾民们说,“我们处在抗震救灾的关键时刻,首先是抢救人员,”“只要有人、有双手,我们还可以把我们的工厂、乡镇建设得更好”。
14日上午10时许,温家宝来到距北川县城仅两公里的曲山镇察看灾情,公路塌方处巨石挡道,温家宝来到这里眺望县城,了解情况。此时,几名战士抬着一个小女孩从县城方向跑过来,大家赶紧让路。温家宝说,“时间就是生命,要尽全力救人”。
在北川县,温家宝声音已经略带沙哑,他对乡亲们表示:“活着的人的努力、你们的幸福生活就是对死者的最好安慰。”“这场灾害确实太大,地震可以移动山,可以堵塞河流,但是动摇不了我们人民的意志。”
在北川中学救援现场,面对参加救援的全体人员,温家宝高声喊话,并频频挥手以加重语气,他说:“当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尽力救援幸存者,哪怕只有1%的希望,也要尽100%的努力。”
“对人民负责,对历史负责”
汶川县映秀镇处于此次地震的震中。14日下午,温家宝乘直升机前往映秀镇察看灾情。
14日晚上,在从成都前往广元灾区的列车上,温家宝召开国务院抗震救灾指挥部会议,决定向灾区新增90架直升机,用于紧急救援。
温家宝在会上强调,抢救人员仍是当前灾区抗震救灾工作的当务之急和重中之重,要尽一切力量,不惜任何代价抢救人员。“人的生命是最宝贵的,对人民负责,对历史负责,就必须在这个关键时刻把救人的工作组织好、安排好、落实好。从大地震发生到现在已有50多个小时,对于抢救工作来说,下一段时间仍然极其宝贵,早一分钟就可以多救活几个人,失去这段宝贵时间,就会造成更多人的伤亡。”
14日的统计数字显示,来自各方面的救援队伍救出伤员的总数已达64725人。
15日上午,温家宝一行乘火车抵达广元,前往受灾较重的青川县察看灾情。
网上流传的一段有关温总理的现场即时报道,被不少媒体转载:在瓦砾堆上跌倒手臂受伤出血,他把要给他包扎的医务人员推开了;看见被困在废墟下的孩子,他泪流满面;听说由于桥梁倒塌,10万群众被堵在山中,他对着电话大喊:“我只要这10万群众脱险,这是命令!”
中央各部协同努力
在温家宝总理的背后,是党中央和国务院各部门的协同努力。
地震发生后一个多小时,新华社播发了胡锦涛总书记的重要指示,要求尽快抢救伤员,保证灾区人民生命安全。
当晚,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务委员会召开会议,全面部署当前抗震救灾工作。胡锦涛主持会议。会议强调,灾情就是命令,时间就是生命。中央决定成立抗震救灾总指挥部,由温家宝同志任总指挥,李克强、回良玉同志任副总指挥,全面负责当前的抗震救灾工作。
随即,中央财政向四川紧急下拨地震救灾资金7亿元,向甘肃、陕西、云南、重庆等地紧急下拨生活补助应急资金1.6亿元。
地震发生不到两小时,民政部西安中央救灾物资储备库紧急调拨5000顶救灾帐篷支援四川灾区;国家地震局启动应急预案一级响应,由216人组成的现场应急工作队和紧急救援队奔赴灾区;卫生部紧急调派的十余支卫生应急队伍也陆续启程。
其他各部委也紧急行动---发改委组成基础设施工作组,专门负责震后基础设施抢修和恢复建设工作;工业和信息化部要求基础电信企业快速全力开展抗震救灾通信保障工作;国土资源部组织地质灾害防治专家组,到灾区指导地质灾害防治;交通运输部安排抢修受损公路水路基础设施,为人员救援和物资运输等抗灾救灾工作提供交通保障;水利部派出工作组赶赴灾区,调查了解水利工程受灾情况;商务部于12日落实了第一批蜡烛、手电筒、电池、方便食品、矿泉水等应急救灾物资。
大灾当前,中国政府的快速应对赢得了好评。新华网刊文称,就连对华素不友好的美国《华盛顿时报》也不由感叹:“中国迅速应对震灾赢得世界赞誉”。(舒泰峰、王岩玲/综合整理,秦瑜对此文亦有贡献)
87150:遇难人数统计艰难行进
2009年09月24日16:03 华龙网
通过DNA确认死者身份异常艰难。国家人权行动计划已有相关保障条款。
本刊记者 / 严冬雪(发自四川都江堰、北京)
黑色的数字停留在2008年9月18日中午12点。官方确认,截至此时,汶川大地震共造成69227人遇难,374643人受伤,另有17923人失踪。
“现在还失踪的人数生还的希望已经很小,死亡和失踪人加在一起,超过8.7万人。”此后国新办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国家汶川地震专家委员会副主任史培军称。
直至汶川地震接近一周年时,官方给出的这个数字仍无变动。只有在历经劫难的山峦或平地之间,陆续添上了一座座新坟。
不少坟前依然空着——没有墓碑,或者任何标志。被水泥封存的,除遗体之外,还包括墓主的身世姓名。
生者正在试图改变这种“无名”的状况。2008年5月20日, “5·12”地震遇难人员身份识别DNA数据库就已经由民政部、公安部、卫生部建立。www.512DNA.cn——民间机构设立的“5·12汶川地震基因寻亲网”也随后开通。
但地震一年后的工作进度表明,事情比想象中的困难。成都辖区都江堰市市殡仪馆馆长刘良志告诉《中国新闻周刊》,馆内曾存放过134具地震死亡者的遗体,至今仍有69具无人认领。而在被领走的65具中,仅有39具是通过DNA认领成功的。
2008年5月16日,由成都市各大刑侦队派来的法医集中在都江堰殡仪馆,提取无名遗体DNA、保留遗物并编号。6月20日,成都市第三人民医院的医务人员在殡仪馆办公,统一提取成都所辖全部市县的遇难者家属DNA。
7月开始,有人比对成功。“第一批就送来了15个比对成功的通知。”刘良志告诉《中国新闻周刊》。随后的两个月里,不断有比对成功的通知出来。到了10月,公安部门打来的电话就越来越少了。
一名70多岁的老人,多次辨认无果。2008年12月,老人第11次辨认的时候,终于认出了照片中女儿衣服的一角。这件衣服的大部分地方都被血或其他东西染色了,仅余下摆的一条花纹清晰可见。5月11日晚,女儿到他家吃饭,穿的就是这件衣服。最终,DNA比对证实了他们的关系。
“另外,有些遗体从头到尾没人来找过。”刘良志说。这可能是遇难者已没有家属,或是家人至今不晓得他(她)的去向。
在成都市所辖12个县市的殡仪馆里,至今有约120位无名遇难者尚未确认身份。这些殡仪馆收到的大多是来自市区的遗体,不包括山区里大量无法运送、就地掩埋的遗体。这让刘良志等殡仪馆负责人非常为难——按规定,无名骨灰由殡仪馆保存超过一个月,馆里就会发布公告,仍无人认领的话,会集中掩埋。但地震这一特殊情况打乱了这一常规操作。
同样为难的人还包括四川省的地方官员。一方面是准确的遇难者数字,还包括异常敏感的学生死亡数字。
2009年3月8日,在位于梅地亚宾馆的两会新闻中心举行的全国“两会”新闻发布会上,有记者要求公布学生死亡人数。全国人大代表、四川省常务副省长魏宏回复:死亡人数的确定,须按照有关部委的规定进行,涉及的工作和过程都很复杂,需要对遇难者的遇难地点、基本信息、本人的情况等进行核实和查证。“因此在遇难者数字没有最终确定之前,对遇难学生人数也很难给出准确的数字。”
此外,更多的人开始对遇难人数统计仍未公布感到焦虑。于是有志愿者开始组织自行统计,他们采取走村串户的方式,挨家询问、确认遇难学生的姓名与信息。
在位于北京市草场地的一家艺术工作室里,志愿者们的“指挥室”里摆放着十几台电脑。墙壁上贴着大幅的四川地图和志愿者信息。“职业”一栏里,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商人、IT人员、家庭主妇、僧人??
2008年年终,参与过鸟巢设计的艺术家艾未未开始准备在慕尼黑的一个展览,作品跟死亡有关。这时他想起了在灾区看到的书包文具,“遍地都是,我想知道,是谁用了这些书包,他们叫什么名字。”艾未未说,这样的书包,至今仍摆在他工作室院内的桌旁。
但官方并无遇难学生的名单统计,艾未未的同事开始给四川省民政厅拨电话,得到的回复是:去问公安厅。但公安厅又说归民政厅??到2009年3月13日,这一天里,艾未未和同事们总共打了150个电话,除了一位校长正面答复有两名遇难学生。其他的149个电话询问,均被以各种理由拒绝。
在中国《国家人权行动计划(2009—2010年)》中,有专门写到四川汶川特大地震灾后重建中的人权保障。其中“尊重遇难者,对地震中遇难和失踪人员登记造册并予以公布”一条被单独列出,与保障住房、就业、公共设施建设一起,位置明确。